【周江周】一杯糖水
《循江》完售解禁！可喜可贺！
Part.1
“你是说，这是给我的？”
江波涛拿着那卷纸胶带有些发懵，他不过是被顶头上司吩咐跑个腿，拿着分拨的资金采购一下最近社团招新需要的部分布置材料。
正常的流程不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完了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个赠品。
操心分内事就已经够叫人焦头烂额了，部长招新时总挑剔得不行，秘书部的部员至今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勉勉强强够来回使唤。见那人努力点头的诚恳模样，再加上江波涛自己实在分不出脑细胞去多想其中来由，反正纸胶带也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对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江波涛连忙将它放进外套口袋里，接过那人递来的满满当当的袋子，略带歉意地回他一个笑容。
“那，谢谢啦。”
Part.2
几乎是踩着锁门的点儿冲回的宿舍，方才还在训人的舍管还跟自己打了声招呼，盯着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江波涛在心底稍稍庆幸了一下还好舍管对自己一贯印象不错，不然估计也免不了落得一顿说。
他进门顺手将包往架子上一挂，正装烫洗都挺麻烦，索性先挂起来。待得匆匆洗漱一番爬回床上，琢磨着手机还塞在口袋里，勉强支起身去摸衣服。江波涛在心里吐槽了不知多少次喻部长压榨可怜劳苦人民，真不愧是流传出大魔王称号的男人。但吐槽总归是吐槽，工作还是要做的，不然出了什么纰漏导致学分拿不到就得不偿失了。
指尖在碰到手机冰凉的机身的同时还摸到了些许不太一样的温和触感，大脑当机了一下才想起下午的事，干脆一起摸了出来。
江波涛窝在床上，举着那卷纸胶带眯眼略微打量片刻，总体而言看着是挺普通，常规大小的国产胶带，却是很适合做手账用的基础款。想想还挺奇怪的，这样一个东西居然被当赠品塞给了自己，回想起那个店员看着自己的眼神不觉有些想笑，但人好像对自己的意外有些不知所措。
莫非是其中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事？
江波涛划开手机屏幕，工作群因为所有人都在外奔波忙碌寂静了一天，到了休息时间才开始有几人冷冷清清问着问题，像春天刚解冻的溪流，倒还不如班级群热闹。
“有谁知道学校外面那条街上的文具店送赠品的事啊？”
估计也没那么快得到回复，江波涛想了想退出界面，登上学校论坛打算先自己找找。
关键词无非那几个，“文具店”、“赠品”……他顿了顿，又打上“高颜值店员”。
没错啊，确实很好看，同作为男生都有些被帅到。回想了一下对方的搭配再加上店服的围裙，站在那还是挺能吸引人视线的，估计知情的人不会少。
很容易就找到了几篇相关博文，江波涛对照了一下店铺名字和布局，一条条往下翻看。
“Samsara这家店不仅是文具店，同样也是文创工作室。”
“不得不说现在的店主，大三艺术系的周泽楷学长也是这家店独特的风景线。”
这篇文章很中肯啊。江波涛看着配图上的人，店里采光很好，阳光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眼里蹙着笑意，像揉了半缕春风进骨子里，叫人挪不开眼啊。
几篇博文浏览完，江波涛心里也算有了点底，刚要点开消息却被一下子卡得眼看要秒退，赶紧先打开任务管理器强制结束应用，正疑惑着发生了什么，重新打开总算是刷新了出来。
“那不是传统活动吗？愿意的人在结账时可以留下一点惊喜给下一个人。”
“可不是，虽然不限制留什么，但是恶搞之类的还是会被筛掉的。”
“听说有时候还会出现一些工作室的新设计，尤其是店长给的……想想就要不行了好么！！”
“但不是说概率小到可以买彩票了吗……？？”
……诸如此类。
江波涛一边爬着记录一边看着右下角气泡的数字不断刷新，突然有种自己打开方式不对的错觉。有意义的信息都集中在前段，觉得差不多之后也就没了继续看的欲望，索性把手机丢到一旁。
他再次拿起纸胶带仔细打量，终于在内圈看到了小小不起眼的三个字母。
Z.Z.K.
会执意在这种东西上做标记，江波涛突然觉得这人可爱得紧。
Part.3
既然是文创工作室，那招新活动的时候应该也少不了他们吧。
江波涛拿着从前辈手上磨来的摊位安排表，在一个不算太显眼的位置终于看到了工作室的名字。虽然不在自己的管辖区，但离得也不远，也算是省去了找人交换的麻烦。
离新生入学的时间没多久了，估计这两天就得布置上。盘算着每个部门的直系负责人都要到自己这里再次登记确认，本是强加的任务却好像因为一点小期待而变得没那么枯燥了。江波涛拿着钢笔流畅地做了个标记，将表格塞进手账本里。
要说周泽楷这个人，明面上简单得如同白纸黑字，不在校内的时间大都泡在店里，大概是备受专业老师宠爱，据校园情报组说也没见人去上过几次课。可要说除此之外，除了在店里还能略微了解他一点以外，居然好像没有任何其他突破口。
不擅长社交，更是惜字如金。
这种人不显眼还好，一旦进入了视线了，就叫人好奇得不行。不去多了解几分，就好像猫爪在心上挠，实在是痒意难耐。
江波涛暗叹自己这是职业病，可是一闭上眼想起周泽楷笑的模样，就觉得这人也不需要多说什么，眼神出奇得好懂。
大概是有些在意。
Part.4
招新活动如期而至。
准备期间江波涛忙到都没有时间再去店里看一眼，登记时也只顾得上记录信息，捡着空档多瞥了人几眼，倒不忘感慨周泽楷生得当真是好看的紧，只一件简单的T恤都能穿出来不一样的感觉。
就算是期间无意对上视线，自己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毕竟本就没什么可回避的。周泽楷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然后江波涛就瞧见他嘴角缓缓地上扬了起来。
果然是笑起来更好看。江波涛想。
而招新时的周泽楷明显比在店里时穿得更正式一些，虽然夏末还未散尽暑气，但还是套上了两件。衬衣外面披着件设计简单针脚却很细腻的薄毛衫,在胸前打了个结系住，他本来就是个衣服架子，只是简单搭配一番就能吸引不少眼球。
难怪摊位地理几乎没有优势都丝毫不在意啊。
江波涛坐在给工作人员准备的休息区，看得肆无忌惮。
周泽楷好像正在跟来咨询的人讲着些什么，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节因为不怎么晒太阳而有些泛白的手腕。指节分明且修长，该是有些沉淀下来的薄茧，只不过注意保养没显得那么不协调，而那些设计、饮品，都是从这双手中诞生的。
除开过于简练的表达以外，江波涛恍惚觉得对方当老师好像也不错。
毕竟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能力，就是怕一节课下来光看人了。
“看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从视角盲点的方向传了出来，江波涛连忙收回视线，抬起头时便又是笑脸迎人。江波涛在脑海中飞快地构思了不下于三种开脱的理由，见喻部长没什么怪罪的意味，反而是三分意外七分好笑。于是他也就打算什么都不说，毕竟人属狐狸的，说多也没用。只不过在心底多吐槽了一句自己真是立得一手好flag，偷懒也被抓个正着。
“我也不知道。”
Part.5
喻文州果然是看出端倪了的。
就对方刚刚一段话，说的还真是叫自己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江波涛觉得很头疼，但那位祖宗似乎是尊重个人意向（毕竟工作室不仅能拿到实习报告，还有学校的补贴），可显然又有些不愿意被人抢了自己这块肥肉。
一个是赚学分的铁饭碗，一个是自己感兴趣的工作室。
但眼前的局势也很清晰啊，刚过了招新的第一阶段，正是各个部门挑人增添新鲜血液的时候，工作量巨大，中流砥柱更是一个都不能少。
江波涛关上手机屏幕躺在床上，打算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明明是即将到来一波工作前最后的休息日，可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做是做了这么多心理建设，但江波涛一闭上眼，就想到周泽楷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会说话。哪怕几番告诫自己不能中了美人计，却还是在深夜中爬起来，认命似的开着小夜灯写了简历的一稿。
江波涛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灌了迷药，不然怎么会在要兼顾秘书部工作的同时，向Samsara投简历，而且还是长期工。
好在对工作室感兴趣的人应该不止自己一个，总该有比自己还惨的。江波涛自我安慰着，把材料交到柜台的同时，瞥了眼站在自己旁边挂着更重黑眼圈的杜明。
Part.6
距离上次去店里递简历已经过了一周。
秘书部的招新工作已经进入尾声，就差统计完名单上报给部长，然后逐一安排工作了。虽然还没有收到面试的通知信息，但江波涛其实不大意外，第一批录入的总是一看就出类拔萃的人，显然和自己不沾边。
这点自知之明江波涛还是有的，毕竟水平撑死也就是个良好的程度，要等上一段时间太正常不过了。
难得两边都还没接上轨，本着没事绝不踏进秘书部办公室半步的原则，江波涛也乐得清闲。
刚结束了今天最后一节课，他并不急着离开教室，考虑去店里坐坐顺便考察一下情况。
“嗡——嗡——”
手机的振动将他从思绪中强行剥离，江波涛闭着眼在心里默默祷告了几遍千万不要是魔王抓壮丁，一边哆嗦着划开了屏幕。
“恭喜你已经通过了初试，今天下午三点钟在Samsara面试，等候你的到来。——方明华。”
什么叫作虚惊一场，江波涛大大地松了口气，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前一秒还在想去店里，下一秒就给自己找了充足的理由。他抬手看了一眼表，还有半个小时，正好足够慢悠悠地走到店里，还又不用多等。
“叮铃——”
挂在门后的风铃摇摆幅度并不大，那个敲门人一如既往地小心谨慎，周泽楷本来是百无聊赖地趴着，却下意识从柜台后抬起了头。这在他的常识里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但也可能是直觉，这个踏进门的人是今天的重头戏。
“来了？上来坐吧？”
江波涛刚进门，只来得及对看向自己的周泽楷回以笑容，就已经受到了听着声音从二楼探出头的前辈的召唤。估摸着眼前就是方明华了，虽然周泽楷是现任店主，但方明华更是Samsara的元老，也是周泽楷的引荐人。
居然是这位前辈面试自己。
江波涛虽然还算得上擅长交流，但来面试说完全不紧张肯定也没人相信。
“这边二楼是工作室，虽然不大但还是可以做不少快印的。随便坐。”
虽然被方明华招呼着，但也算是简单介绍了一下构造，江波涛环顾四周看了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大概就是说的如此，工作区虽然互通却有小小的隔板保证个人空间，除了印刷区紧接着仓库，堆放了不少东西以外，整体还是十分整洁的。江波涛在沙发上坐下，布艺表层的质感很好，稍微注意一点就会发现装修很独特，有许多意外的小细节，显然是下了大功夫的。
他正思考着，木地板发出独特的声响，脚步声便轻轻地近了，周泽楷端着一杯热茶一杯白开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将它们放到桌上。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麻烦小周倒了杯白开水。”
杯中没有漂浮着冰块，却能看见杯壁上朦朦胧胧的一层水雾，温度拿捏的恰到好处。
江波涛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柠檬水并不涩口，反而有些甜，显然是最开始就加了少许冰糖中和，看着很普通的一杯水却是下了些功夫。
周泽楷在沙发的拐角处坐下，一副旁观的模样，方明华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看向周泽楷的眼神里好像有些无奈。而周泽楷却好像装了屏蔽仪，丝毫不接受信号，让江波涛不由得有些想笑。
真叫人没办法啊。
“那么我就长话短说了，之所以隔了这么久才让你来面试，是因为我觉得啊，除开设计类的本职工作以外，你更适合做助理以及统筹策划，诸如此类和人打交道的工作。”
方明华说得不紧不慢，明明只看过简历，第一次见面就将江波涛的情况了解了个大体，直让他想起喻文州对这人的评价：虽无惊世奇才，却能慧眼识人。
“这方面的面试其实并不好衡量结果，但刚好眼下有个机会：业内比较有名气的策划组新出了一套企划，眼下正在寻求合作，虽然之前有和我们联系过，但到现在也没确定下来。我们也知道竞争压力有多大，所以不抱过多期望。当然，能拿下来肯定是最好不过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手机铃声不适时地打断了方明华的话语，他低头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抱歉地打了个招呼起身往屋里走。江波涛还在思考着，这种商谈以前自己也做过，算不上无从下手，而眼下Samsara缺的就是这个方面的员工，论设计师和绘师的水平，做好这个企划应该不在话下，但缺少了沟通的那座桥，连接不上也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拿不下，可能在他们看来是情理之中，但面试结果就不好说了。可只要能拿下合同，那就意味着自己会被顺利录取。
博一把？
江波涛不喜欢赌，可如果这个筹码自己有把握，那也未必不可。
“给。”
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江波涛被拉回了神，周泽楷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本牛皮纸封面的册子，贴在上面的白卡写着三个正楷字——周泽楷。
“作品集。”
见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周泽楷颇为贴心地补了一句解释。江波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接下册子，周泽楷很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帮他翻开第一页。
也对，不了解自家绘师的水平，怎么去帮人拿下合同。
平时被人靠近江波涛并不介意，只是觉得和周泽楷好像没那么熟，自己对这个人还有点莫名在意，竟稍稍有些不自在。方明华在不远处打着电话，一时间只剩下翻页的声音和人浅浅的呼吸。
江波涛抬起手揉了揉鼻尖，小动作总是最有人情味的。他在仔细研究作品思考措辞，而周泽楷在看他的手，捏着书页紧了紧又松开。
“方部长挖墙脚挖到我这儿来了啊？”
“不敢不敢，就是和你说的一样，小周是一块冰糖，既然发现了能容纳他的那杯水，我肯定也不会放手。”
方明华对着窗外，不用想就知道那魔王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是因为谁，能让人如此重视的后辈，自然有他的特别之处。
第一次招新商议时自己就神经大条端了人的小菜，这转头来又挖了他的白菜，简直可以记入自己大学生活中最惊心动魄的Top10之中了。
Part.7
既然是工作就该正式些。
话是这么说，可江波涛还是不自在地松了松领带。虽然因为秘书部工作的原因，穿正装不过是常态，但只要一加上领结之类的颈饰，自己就宛如被扼住喉咙般，连很少会感受到的压力都随之而来。
因为Samsara本身就是个声誉不错的多体工作室，在这里既能展示成员的作品，又有饮品和小甜点的供应，相比起另外物色咖啡馆，显然是店里更舒适自在。于是双方一致同意，将地点最后定为了Samsara的自家主场。
也不失为一个优势。
但就算如此，免除了外界干扰，可一切都还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还好不是自己一个人，或许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江波涛有些头大，只希望之后思路不要断线，毕竟不能指望周泽楷担起这部分，不然自己的存在岂不是没有意义。店里只有周泽楷和刚刚到的江波涛，刻意清了场，所以没人旁听。时钟嘀嗒，提醒着江波涛时间在不断流逝，必须赶紧进入状态。可哪怕心理素质好如自己，也多喝了几口水润嗓子，周泽楷却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服饰也就相比平时略做了些许修饰，其他都一如平常。明明只有半个小时，却还在不紧不慢地磨咖啡豆。
毕竟他就是个颜值担当？
虽然是吐槽，但毫无花瓶中看不中用的意思。周泽楷的美术造诣已经达到一定境界了，可却依旧没有拿到包票，最后结果如何全看自己的玲珑心，对方想帮忙都没办法。
羡慕不来。
周泽楷照例给他准备了糖水，但似乎是为了喉咙考虑，味道比平时淡了些许，点睛之笔便是这选用的蜂蜜。正如他对自己报以的笑意，江波涛觉得这人其实看得比谁都透彻，却默不作声。
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在这里了。
滤壶中传出香气的时候，门铃响了。
大概是已经用尽了全部的紧张情绪，江波涛反而有些麻木。他将来者请到会客区坐下，资料早就在桌上放好，一切都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着。
从周泽楷将咖啡端过来起，才算是开始。
不愧是前辈，不仅做好了准备，谈话时也格外注重节奏把握，虽然在交流时不断地给自己指点有所纰漏的地方，却总能轻松地让人理解，不会陷入难堪和尴尬之中。江波涛深感自己做的还完全不够，但看样子对方并没有因为部分失误而丧失对整体情况的兴致。
一番你来我往试探敌情般的暗斗总算是差不多进入尾声，双方心底都有了个底才走向正题，这也是最重要的部分，直接关系到最终结果。江波涛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脑海中再次过了一遍几个要点。
“我们这次的企划你们也清楚了，主题是《甜到牙疼》，对这个主题我很好奇你们的构思和创意。”
主题的问题江波涛已经做过构思，周泽楷是优秀的绘师，但很显然在整体市场上不会稀缺到除他以外没有第二人，所以一定要在设想上下足功夫，让对方眼前一亮。
“如果说大家听到甜到牙疼，惯用元素是甜品的话，我会选用甜腻的爱情。”
“而且可以做情人节特别款礼盒。接下来我会为你们详细讲解我的预设……”
拿到话语权，自然如鱼得水。
Part.8
江波涛已经恍惚到记不清楚自己最后是怎么拿下合同的了，回忆起来只剩下最后对方眼神中的满意与肯定，当然也有意味深长和些许好笑。
“我对你们的作品很期待。当然，我想你的能力肯定不仅仅是今天我们所看到的这样，下次见面我可会格外关照你的啊？”
江波涛轻咳了一声试图把注意点带过去，当然他也知道对方的诚恳，只好默念下次绝对不会如此。
等到周泽楷和人看合同的时候，江波涛的大脑已经在放空了，他灌了好几口水，才觉得喉咙稍微好受一些。先前真的是紧张到手心冒汗，刚一结束，自己的大脑就像过载的主板，一阵短路，连几分钟前说了什么都快要想不起来。
总而言之，这场实为面试的商谈终于画上了完美句号。
江波涛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一点实感都没有。
周泽楷送走十分满意的来访者，转头回来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江波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现状。他不自觉抬起手揉了揉发尾，或许是自己看向周泽楷的表情种难得带着些懵懵的感觉，对方明显也没能忍住，眼眸弯弯显然是笑了。
不，也可能是因为合同。
江波涛自我安慰着，在脑内的备选项中画上一个大叉，无可奈何地看着收敛不住笑意的人。
“走吧。”
“……去哪？”
江波涛看着周泽楷起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用理所当然的语调说着，还不忘回头看自己一眼。这回江波涛是真懵了，他可不知道这商谈完还有什么事要做。
“迎新活动。”周泽楷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但上扬的语调将小心思透露了个干净，末了思量着又加上一句，“庆功宴。”
江波涛根本就是被拽去的。
刚忙活完的他只想立马奔向寝室的床，好好睡上一觉。可周泽楷的措辞又让他没辙，身为这次事件的“头等功臣”，如果不去岂不是不给人面子。
刚推开门，礼花就“嘭”地在头顶上方炸开，吓得江波涛一哆嗦，下意识往后退，要不是周泽楷站在身后挡了退路，估计自己应该还会跑得更远一些。
不怀好意，这群人等候多时居然就是为了整我？
江波涛觉得自己之后的日子苦不堪言，这还没踏进去半步就被如此伤害，自己的小心脏真的是受不了了。周泽楷从后方把几乎是崩溃的自己往前推，这种时候他还真是打得一手好助攻，让江波涛倍感无奈。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我们的新成员，江波涛。”方明华的高兴都写在脸上了，不知道是意外之喜的缘故，还是那几瓶啤酒的功劳，整个人比江波涛初次见到他时要放得开不少，“这次拿下的合同，算是我们工作室目前最大的项目了。来，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啊。”
正题不过几句就开始聚餐模式，一群人也没个是毕业人士，非常符合男寝的风格，刚碰完杯一言不合就偏了正题。江波涛已经想不明白是当初被骗上了贼船，还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当时觉得这前辈还有点小严肃，稍微混开点便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对了，到时候一定要让小周给你的实习报告上多写几句好话。”
还好，方明华的奖励措施还是到位的。Samsara的待遇优渥这点，江波涛之前就有所耳闻，所以对于实习工资他并不在意，而这种软奖励对于他来说反而是很重要的存在，不论是未来同类工作就职还是续约，都是不错的加分项。秘书部累死累活也就有点学分和资金，相比于如此实际和社会接轨的工作来说显然不值一提。如此情况，就算是贼船江波涛也上得心甘情愿。
江波涛在心里把他的小算盘拨弄得直响，也没怎么夹菜，可一会儿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他疑惑地看着在自己碗里的筷子，扭过头顺藤摸瓜，却看到周泽楷对自己眨了眨眼，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小周……？”
“嗯？”
周泽楷一边应答着一边理所当然将菜夹进江波涛的碗里，然后转过头开始吃自己碗里的，叫江波涛哭笑不得。和一遭胡闹疯抢的众人不一样，周泽楷总是一副好像丝毫不会被外界影响的模样。或许房间里太热，也可能是酒精，他就觉得周泽楷白皙的皮肤泛着些红晕，比平时还要好看。
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
“当我助理，给你写好话，怎么样？”
周泽楷一句话还真是想噎死自己。江波涛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又灌下去一杯白开水，才算是调整回来。这人的思维有时候还真叫自己很难揣测，只是一个职务就能换来可以记入毕业的实习报告（并且还承诺写好话的那种），莫不是什么蜜糖陷阱？
周泽楷这话说得真诚，还眨着眼盯着江波涛看，江波涛心想祖宗啊我可没你好看，思索一番却也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这就奇了怪了，莫不是他看上自己的人际交往能力了？
也对，不然就不会有这次这种情况了。
江波涛觉得除此之外，这人也没需要自己的地方了。就算这时候不答应他，估计真正安排职务也会被放在这个职位上。
“那我，加油？”
江波涛回答得模糊，可周泽楷却像是听懂了一样，笑得卧蚕都出来了。
感觉在哄小孩子……不过这么一个大帅哥对着自己笑，周泽楷的小迷妹们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把自己拖进小巷子里群殴吧。
江波涛觉得自己压力山大。
Part.9
不知道是因为喻文州良心发现，还是来了新生可以任人指使，江波涛的工作不仅没有比原来的多，反而有了越来越清闲的趋势。
现在想窝在Samsara时连借口都不用找，江波涛觉得自己也算是混出头了，终于不用干什么还要给魔王打报告。他惬意地窝在休息区的懒人沙发里，享受着温暖而不刺眼的阳光，品着刚煮出来的咖啡，而一旁周美人正在沉迷画画无法自拔。
真是非常的人生赢家呢，江先生。
说起来周泽楷这人还真是不可貌相，看着应该是与黑咖啡和特浓巧克力为伍，却喜欢甜口的不行。江波涛想了想对方一天恨不得三餐都是甜品，到了三四点还要加一餐下午茶，却丝毫没有要发胖的意思，不仅如此，最让人疯狂的莫过于这人还有腹肌人鱼线。而自己每每甜甜圈吃多一点，就要害怕脂肪怪向自己发出召唤，马甲线不保，显然和周泽楷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
江波涛伸向提拉米苏的勺子顿了顿，却还是自暴自弃地挖了一大口。
大不了跟着人往健身房跑！
不过甜品估计也是周泽楷的灵感之源了，又和企划的主题遥相呼应，江波涛竟也没能找出什么理由阻止人吃。只是在自己叫苦连天的时候，对方也会默默地藏起来吃，多少显得克制一些，还不忘沏一壶茶清清有些腻歪的肠胃。
江波涛看着身边专注于本子的那人有些无奈，对方总能叫自己拿他没办法。这么看上许久，周泽楷一般也都是不会发现的，毕竟他画画时确实只能用全神贯注形容，完全置身于自己的小世界，灵感一来不管是在哪儿都能就地找位子开始描绘。所以为了配合他的习惯，店里各个区域上的墙面，都装有可以拉下来应急使用的小桌板。并且店里除他驻守以外，一般还会有几个人轮班，以便来客人时好照应。
仔细一看，其实处处都在为他考虑着。
此时的江波涛经过周泽楷同意后（当然是以一个六寸的奶油蛋糕作条件），正名正言顺地翻看着他的手账本。
这个会被所有成员当中心的人，眼中又有些什么呢？江波涛有些好奇。
周泽楷的小本本上大多都是未完成的作品，有时候是线稿，有时候是试色，反正说得上是无奇不有。最开始大都是些小物什，往后翻还有人和场景，画得虽然很简略，却是颇有神韵。
江波涛正把它当做今天的课外读本，不紧不慢地翻着，可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停了下来，捏着某一页的边缘顿了许久。
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同时瞪大眼睛仔细观察，但越看眉间的褶皱就越深。
这……好像是自己？
虽然不敢断言，但无论是小动作还是感觉，都熟悉的过分。江波涛突然觉得这人有时候真叫自己看不懂，随之又往后翻了几面，其中好多场景都是他根本没有印象的。
周泽楷确实是个不在意别人目光的人。他好像根本不介意被自己看到似的，将一切都交由江波涛评判。
江波涛原以为相处这么久也算是对周泽楷略有了解了，可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只是理解了这个所表现出来的一切。
那些周泽楷没表现出来的呢？
不知道。
江波涛惊觉这人真是既简单，又难懂。
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漏掉了些什么？
江波涛觉得有必要审视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或许应该更早，直接追溯到周泽楷画的第一张画，可这未免有些太难为自己的记忆力。
被人当模特了，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态度，自己的心情难免会有些复杂。
他把一本书摊开放在头上挡脸，耳机里是音乐声，似乎这样不看不听就不会被对方所影响。
人没希望时总会做出点什么奇怪的举措来，像明知道无用还是会做的挣扎，好比说猫崽子落水时的扑腾。
当然，也没这么惨。
只不过换谁这么知道了都会不自在吧？江波涛觉得自己难得有些委屈。
如果不设法向周泽楷问个清楚，自己可能就要一直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了。茶不思饭不想，暴瘦十斤成为纸片人。
咳，好像还不错？
不！自己不能屈服于结果的诱惑！江波涛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拔下耳机，周泽楷显然没有发现自己这边的异常，于是他挣扎着在一众备选句式中试图筛选出最合适的问法。说得不清楚对方肯定领会不了自己的意思，但说得太明白好像又有些自作多情。
江先生心里苦啊……
到该将本子还给周泽楷的时候了。因为意外收获的信息量导致江波涛完全没有心思继续从美术的角度欣赏，机会来之不易，可这时候的自己居然被杂乱思绪占据了思维主体。江波涛一边惋惜着，一边飞快地构思怎么样使个绊，就算问不到答案也可以作为给自己恶趣味小小的补偿。江波涛笑盈盈地打量着对方，决定先从擦边球打起。
“画了好多啊？”
周泽楷将视线从本子上转移到江波涛的眼睛。江波涛瞧见这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干净，没有丝毫意外也没有什么其他意味，只是笑得很开心很自在，甚至还有点小骄傲，好像做了什么值得奖赏的事情一般。
“嗯，画的你。”
周泽楷总是出人意料，你越是觉得是他不会做的事不会说的话，这个人就越会去干。像叛逆期的小孩，总和期望的方向相悖而行。
为什么？
江波涛下意识地想去问个清楚，可话到了嗓子眼儿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知道什么，所期待的又是什么。
周泽楷的笑意很浓，可江波涛觉得自己坠得很深。
Part.10
觉察什么的，大概总是因为被挑出来看时，才发觉自己之前的疏忽。
江波涛很头疼，自上一次事情之后，自己就算要去店里耗着也会挑人多的时候。
企划的初稿已经完成了，周泽楷因为要长期往印场跑修改样品，虽然分时间段都有人轮班，但没有人常驻店里肯定不行，前辈组们思来想去最后将钥匙给了江波涛。
而江波涛潜意识里显然在避免直面周泽楷，所以这个情况让他大舒了一口气。
理由？
就好像是一台收音机，一直以来都没办法接收到信号，可是一天大概它被人伸手扭动了一下旋钮，于是从音响中放出了广播。
它只是一直都没有对上信号而已。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而且自己好像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一个胜券在握，一个兵慌马乱。
如果逃兵算赢的,那他宁愿背负骂名。
江波涛觉得自己腹背受敌，原以为找到了落脚之处，却发现自己早就被引诱到了布好的圈套中。猛然间发现身周的一切都在将自己往前推着，就是想调头也没有退路，而试图抬起头又偏偏看不清前方。
叫他怎么能不愁。
他宁愿把自己送回喻文州手上忙得团团转，也不想一闲下来就要被这种问题所困扰。
江波涛不愿去想，也不敢想。
他不喜欢逃避，可是遇上这种没有个最佳解决方法的问题，论谁都会自然而然地有些抗拒，更何况还是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自己。假若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里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不用面对，估计江波涛早就这么做了。
这祖宗留给自己的，根本就是道送命题啊。此题会答，北大清华……
恨不得一夜白头。
江波涛平淡的校园生活就这样被什么打破了，就算他努力维持现状，什么都不说，可明眼人也还是能看出来他的反常。从某一刻开始，有些东西就彻彻底底地变了。
这一点喻文州看得清楚，周泽楷同样也不瞎。
但前者绝口不提，后者默不作声。于是两人便相安无事般地保持着一种摇摇欲坠的平衡。周泽楷看到他时也没有什么异于寻常的举动，反倒好像在刻意关照自己一般。
如果什么都没改变，江波涛也许还能用不过是虚惊一场来安慰自己。或者直面暴风雨，破罐子破摔也算是干脆利落。可偏偏周泽楷的这种温柔体贴，他江波涛受不起，于是两人间便只剩下了消磨，同温水煮青蛙一般让惊弓之鸟惶恐着渐渐倦怠。
只要秘书部一有什么工作需要人负责，他就会抢着去揽下来，宛如工作狂魔附体。只不过在夜里，当江波涛打着哈欠，对自己层出不穷的错误犯傻，为早就不会出现的失误头疼的时候，他深知自己已经到达极限，需要调节，并且迫切地需要去打破些什么。
只不过时间还没到，那个契机也没有出现而已。
自己居然会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睡着了。
本来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视线刚清晰起来就看见大魔王坐在对面看自己做的报告，吓得江波涛一下子清醒过来。
“醒了？”
喻文州头也不抬，抿了一口咖啡眉头不自觉皱起，这个吃货省的人居然都把挑剔写在脸上了。江波涛在心里吐槽着，可一想到之前秘书部的咖啡是自己泡的，而现在还没有个新人来接手，喻文州回来时自带的那杯星爸爸喝完了，柜子里只有速溶能勉强凑合，也难怪喻文州如此嫌弃。
“咳。喻部长你怎么来了？”
纵使喻文州再魔王，也没到料事如神的地步。江波涛低头瞄了一眼人手边的资料，都是自己刚刚整理完的，再加上手头这最后一点，基本上之前揽下来的事情也都做完了。另一边自己的杯子旁放了杯从小口处悠悠然然飘着热气的咖啡，纵是江波涛大脑再短路，也领悟了几分。
“忘了个资料，顺便倒回来看看你。”
喻文州把咖啡推到面前，纵是在意也没多言语。这人总把分寸拿捏得刚好，江波涛知道他担心，但也摸不清自己什么心思，只能一点点去猜。只可惜要是什么别的事，江波涛也就开口问这人了，偏偏现在自己都不懂得自己，哪还能指望别人给引一条路出来。
他有些想放弃挣扎，把一切交由时间。
周泽楷去找喻文州的时候，喻文州是真的要往办公室去。
“哟，这不是周店长吗，隔那么久都没在学校里出现过了，现在是有何贵干啊？”
喻文州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身前的人，笑容中有些玩味。自家小员工这段时间的反常，思来想去和眼前这人脱不了关系。
既然送上门了，喻文州也不会客气，周泽楷这人之前自己是打过交道的，不说多了解，老交情还是有几分。周泽楷的思维跳脱程度也就只是在之前的王学长之下，理解起来不容易，开脱的理由虽然蹩脚却也能让人问不下去。不过他能找上自己，除开公事也就只有江波涛算是两人的交集了。
“我们家小员工看来被压榨的厉害啊？这不解释清楚，人肯定是不会交由你们那边带走的。”
喻文州也不等人开口，直截了当地挑了个话头。这节奏要是交给周泽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解释清楚。周泽楷看向自己的目光竟有些纠结，喻文州觉得好笑，这人不一直是打直球的主，怎么到了今天还优柔寡断起来了。
“嗯。”
周泽楷低垂着眼，喻文州感慨这美人计用得顺手，只可惜自己不是江波涛。周泽楷的默认也算是证明自己找对了方向，既然知道突破口那也就好办。只不过这个一向对很多事不在意的人居然还有着眼于谁的一天，还真叫人大开眼界。
“咖啡就免了，你们家咖啡虽然好喝，但味道也好认。我可不想被小朋友误解为受了什么贿赂。”喻文州无奈地看着周泽楷手上提着的两杯咖啡，虽然Samsara的饮品一向不错，但此时只能忍痛割爱，“先说清楚，我只是关心自家员工而已。”
Part.11
一学期转瞬即逝，虽然和工作室里的关系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了，但是江波涛除了点名到自己的事情以外也没有管过其他。实习报告的问题他也是直接找的负责人事类工作的方明华，说到底，江波涛对此也是很没底。虽然周泽楷不是会就此做什么的人，但是江波涛实在说不准对方会给自己什么样的评价。
愁啊愁。
因为不是学年结束，所以报告工作和总结没有那么麻烦，每天做一部分就能在提交日前顺利完成，所以江波涛正瘫在休息区的懒人沙发里闭目养神。
“看你这么清闲的样子，我会忍不住想给你加点工作量的。”喻文州的话吓得江波涛一激灵就坐了起来，大魔王说的话虽然不是百分百会实现，但几率还是不小。喻文州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将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啊部长？不会是卖身契吧。”江波涛也不忘侃上几句，最近尚且清闲，他自然是要把这儿当“度假村”。喻文州笑得无奈，但也不介意如此，毕竟也算是证明这个后辈状态还不错，可供差遣。
“知道你没拿到，我从老师那要了复印件。”
江波涛顿了一下，苦笑着在心里感慨这人难不成上辈子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连这点小心思都被人看透了。实习报告不多，一页纸而已，可这份却加了附页，字还是手写的。
正楷，而且一眼就能看的出是周泽楷的风格。
“我从来没见过周泽楷写这么多表扬人的话，每年看到的报告里就数他写得最苛刻。”喻文州说的轻松，捧着杯咖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这确实不关他的事，顶多说是和器重的后辈有关，“我看他还挺重视你的，不然Samsara今年也不会在确定名额上多收人。”
喻文州将问题抛回给了江波涛。
回想起来，周泽楷称得上喜形于色。
这人展露得坦荡，反倒是自己一直在选择性忽略些什么。
而喻文州在这种时候就显出他好的独到，既然江波涛不开口，他也不问。时间已经够久了，而这个稍微了解一下对方心思的机会就在眼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真正要决定些什么，也该积攒到足够的筹码了。
“有的东西得直面去看看才行啊？”
喻文州再是想旁敲侧击，到这一步也只能点到为止了。
“喂，小江。”电话刚接通，就听见方明华似乎有些焦虑的声音，语速比平时快了些许，且多了点急促，“你有空去下中医院吗？”
“啊……？中医院？怎么了？”江波涛卡壳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方明华既然打电话给自己，肯定是共同认识的人出了什么事。
周泽楷？江波涛觉得自己心下一沉，等待的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他急切地想知道又怕真如自己所料。
“小周的手出了点问题，具体的我说不清楚，你过来听医生说……”
再往后方明华说了什么，江波涛也不清楚了，他只记得自己套上外套就一路直奔向校门口，钻进的士才勉强缓了口气，甚至没来得及调整呼吸，也亏司机理解能力不错，这才勉勉强强说清楚了目的地。
手对于绘师来说有多重要，江波涛很清楚。他根本不敢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默默祈祷一定是最好的情况，不要有什么意外。在屏幕上敲击键盘询问具体位置的手有些颤抖，他的手一向很稳，可现在想静下心来敲几个字都变得异常困难。
心乱了。
江波涛也没能料到这样一个半年前还和自己丝毫不相关的人，此时竟然能让自己如此方寸大乱，一闭眼就是周泽楷专心于笔纸间的模样。他怀疑自己是吃错了药，不然怎么会连请假之类的准备工作都没做就跑了出来。之前自己进医院都能笑着安慰担心的亲友，可眼下他却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周泽楷，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遇到这人之前，江波涛感慨自己虽不如喻文州那般非圣即贤，但尚且能不被一时感情蒙蔽了双眼，可现在这般行径，也只得承认自己仍难免俗。
他深知周泽楷固执，不然也不会一副撞破南墙不回头的模样，在自己这儿讨苦果。死线在即却出了这种情况，除非是真的完全不能动，不然他一定会坚持工作，自己很清楚周泽楷是什么脾气，可这对于只是勉强控制下来的伤势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能拦下来他的，估计也就只有自己了。
江波涛冲进医院时，只看见坐在走廊上的周泽楷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意外。
自己也顾不上方明华去哪儿了，周泽楷的手腕只是用绷带简单固定住，并没有做更多措施，见自己的目光停留，他不自觉将手往衣袖里缩了些许。江波涛走到他身边坐下，许久也没开口说句话，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儿像是故意刺激他的嗅觉一般，江波涛鼻子一酸居然有些想哭。
没出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还好不是什么让自己害怕面对的情况，只是想想都后怕，江波涛低头揉了一把眼睛，闷着声开口。
“疼吗？”
周泽楷有些懵，他摇了摇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这才憋出来一句不疼。直到对方开口他才确定这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本以为江波涛不会来。
江波涛没出声，周泽楷也就不敢再说什么，过了半晌江波涛才抬起头，眼圈有些红却直勾勾盯着周泽楷的眼睛看，好像要把他的一切想法都看穿一样。
“不许画画，安心养病，听见没。”难得这人如此强势，虽然这时候觉得开心有些不合时宜，可周泽楷却觉得自己想笑。他从没奢求过能在这个对待谁都不算有太多差异的人心中有些许不同，可江波涛居然能为自己流露出这种表情，此刻他真想把江波涛抱进怀里轻声安慰。
“要抱抱。”
孩子气地向对方提条件一般，周泽楷想也没想就说了出声，江波涛却好像是找到了情感宣泄的出口一般，没有回答却直接抱了上来，抱得很紧。
没事了。
周泽楷想告诉他，想以后这个人不会再露出这种让人心疼的表情，想余生他难过时自己都能在他身边给他一个拥抱。
还好只是近期工作量增加导致的急性肌肉劳损。方明华姗姗来迟，一看见江波涛就把他拉到一旁仔细交代医生所说的注意事项，顺便将手上提的热敷袋交给了他。
“热敷袋我刚刚去药房取药时都煎好了，每天四十分钟的热敷。小周喜欢甜食，你要监督他少吃，如果方便的话，能严格控制他近期的饮食作息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方明华将照顾周泽楷的任务一手交代给江波涛全权负责，主心骨目前进入养伤阶段，方明华得尽快回去跟合作方商议重新安排工作，还好周泽楷一向不拖稿，只是剩了点收尾工作，所以处理起来没有那么麻烦。“那我先走一步去开会了，还要麻烦小江你一会儿把小周送回去。”
方明华来去匆匆，只留这两人面面相觑。
“回工作室还是……回家？”
江波涛掂量着开了口，店里应该有人执勤，吧台那儿要热药袋似乎也不方便。周泽楷不住学校宿舍他是知道的，听说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与其往店里跑还不如直接回去，也方便休息。只不过直接这么问好像不是很像话，跟小情侣似的。呸，江波涛连忙在心里赏了自己两巴掌，这都什么跟什么。
“回家。”
周泽楷显然是很嫌弃继续呆在医院里，拉住江波涛的手腕就往外面走。
公寓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开放式厨房连通餐厅，屋内整体采光都不错，而装修选用了谜之性冷感的MUJI风，想想倒还挺适合周泽楷。
“你先去休息，我去热药袋。”
江波涛这是在别人家里赶人，好在周泽楷并不介意，但是他也没乖乖进屋，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窝进沙发里，没有吱声也用行动表明了态度。江波涛拿他没办法，把药袋放进锅里倒了水，打着火慢慢烧。周泽楷似乎不喜欢喝热水，环顾一周都没看到个保温壶，江波涛一边给人热着药，一边翻着网页百度热敷的方法，想起这一茬儿默默思量着要给人添置点生活用品，还得监督伙食。至于便当，那还是得看有没有时间。
他站在厨房里看着锅里才冒出的小气泡，盖上锅盖估计也还要一会儿，于是从厨房探出头望向周泽楷：“小周，你有便签纸吗？”
周泽楷本就在时不时往厨房那边瞄上一眼，听到人喊自己有种抓住机会的感觉，连忙点点头在茶几上抄了几张连同笔一起递过去。江波涛接过纸将它们用吸铁石固定在冰箱门上，对着手机就开始抄录些什么。
周泽楷站在人身后借着身高优势看得清清楚楚，有饮食参考也有杂记，江波涛抄得挺快但也写得笼统，少食多吃一目了然。见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跳出QQ的消息提醒，备注是大魔王，周泽楷半眯着眼捉摸了一下估摸是喻文州跑不了。
“这几个汤和糖水你记一下吧……”
江波涛想着药疗不如食补，广式那种糖水也比五花八门的甜品来得滋补，而说到料理第一反应就是魔王大人，幸好对方也没多问什么就给自己详细介绍了起来，临时补习江波涛记得格外认真，丝毫没有察觉周泽楷还站在自己身后。
“水开了。”
直到周泽楷拿起锅盖，江波涛才意识到刚刚被自己忽略的声音是水烧开鼓泡泡的声响，连忙放下手上的事，咬着笔杆凑过去把火调小。还好有人提醒，江波涛回过头抱歉地冲周泽楷投以笑容。
大部分时候，江波涛还是很小心谨慎的。
比如现在的他正拿着包好的药袋，小心翼翼地给周泽楷热敷，时不时还用手探一下温度是否合适。周泽楷也乐得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病号待遇，对方都已经自愿担下来这部分工作了，自己肯定是不会多说什么。
调理好之前的这段日子，除了不能工作以外，其他部分周泽楷都很是满意。他甚至有些希望对方搬过来自己这儿住上一段，无论是无聊时有人做个伴，还是出去买菜做饭都比较方便。不过他不敢打草惊蛇，只能看相处几天有没有机会将此大事提上日程。
热敷完毕，江波涛拿着一堆东西进了厨房，而周泽楷坐在外面思考怎么冲人讨甜头。好了还装病的恶俗桥段就免了，但是偶尔让人给颗糖吃还是可以的。江波涛这还没进去多久，一股中药味就冒了出来，周泽楷不自觉捏住鼻子开始在心中谋划怎么和人讨价还价。
估计他还在理思绪，也没心思多想。周泽楷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这儿疼。”要哄哄才能好。
“要抱。”不然不吃药。
江波涛觉得自己根本是在带小孩，愈是满足愈是得寸进尺。但自己明知道是这个理，可一抬眸就看见周泽楷可怜兮兮的眼神，就算是刻意别开脸对方也会用带着些恳求意味的语调继续喊自己。诸如此类情况周而复始，江波涛总是心一软都应了。不过现在最让他为难的，应该是之后该怎么和周泽楷相处，江波涛惊觉自己这是被吃死了，低头看向自己的行李箱倍感无奈——毕竟暂时外住的申请都交上去了。
大概是没救了。
可是看着人喝汤时一脸满足的样子，江波涛默默回想起来，竟然又觉得这种生活还不错。那个坐拥万千迷妹的男神居然对着自己是另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样，甚至带上了些许撒娇意味，如此看来还是相当划算的。
这才是人生啊。
Part.12
周泽楷的伤势在下印前终于恢复到了可以正常工作的程度。
江波涛心知这人根本拦不住，于是也没拦他，看着这人天天往印厂跑也不见个人影。想着居然有些怀念之前老干部般的退休生活，再继续泡在店里生根发芽，江波涛觉着给自己浇浇水施施肥，用不了多久就能开花结果了。其实说到闲和忙自己也寻不出个平衡，但好在两种情况都不算太极端，也就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最近江波涛还是住在周泽楷那里，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过搬回宿舍的问题，住公寓确实方便自在，工作室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赶过去。店里有人的时候，江波涛偶尔也会翘班回去熬一锅蒸腾着热气的汤，毕竟周泽楷忙地顾不上吃饭已是常态，能让人急匆匆地用热汤垫个底也算是不错的了。江波涛觉得周泽楷大概不算挑食，但凡是自己做的饭菜或是汤他都会吃干净，基本不太需要操心合不合胃口这个问题。
真好养啊……
锅内翻涌的热汤鼓起一阵阵气泡，好像马上就要将锅盖顶开似的，哪怕盖得严实也仍然能嗅到些许香气，煲了几个钟头的汤品只是闻一闻就能叫人食指大动了。
江波涛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用勺子盛起些许到味碟中尝了尝，按照喻文州给的方子熬出来的汤确实好喝，自己最近厨艺进步得飞快，除了沾魔王的光以外，估计也都是靠熟能生巧了。
将周泽楷那份装进保温杯里，江波涛看了看时间，就着汤干掉了两碗蛋炒饭。之前周泽楷来短信说八点左右回来，自己也差不多该到店里去了。
“周先生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江波涛懒洋洋地爬起来签了名字，想着周泽楷虽然有些宅，但并不怎么在网上买东西，江波涛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拆开看看。盒子不大，第一反应就是文具之类的小物件，可店里就有那么多，也用不着他专门去买。
真是好在意。
江波涛把盒子翻过来翻过去打量，除了店名以外毫无收获，可这店名也是含糊，活脱脱一个诗词中摘选的词，叫人不明所以。
认栽，认栽。怎么周泽楷选的店铺都和他本人一样捉摸不透。
虽然出现了些许小插曲消磨掉枯燥的发呆，但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江波涛缩在休息区瞅着IPAD发呆，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部老番，他最近没事时就看看。
“等待的人和被等待的人，究竟哪一方更辛苦呢？”
江波涛觉得这话说的还真是在理，周泽楷最近忙得恨不得一回家倒头就睡，自己虽然没他那么辛苦，但每天越是快到他回来的时间点，就觉得自己可能是中了时间静止的魔法，像没有爱丽丝永远就到不了的三点下午茶一样。
好吧，当然他没有疯帽子他们那么无聊。
周泽楷就像是泰国的火车一样，永远不准点，虽然是工作原因可以理解，但是那种明明快递已经寄了三天却还没到手一样的感觉，让惊喜都变得有些像快过期的爆炸糖。于是今天也一样，眼瞅着时针指向了八，门铃声也没有响起。
江波涛拿毛巾擦着刚洗好的杯子，决定一会周泽楷来了之后，按洗好的战利品个数决定夜宵宰他几串烤肉。正数着，门铃声就响了，江波涛下意识抬起头就看见周泽楷裹着寒风一起进来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周进来了快喝汤暖暖身子。”保温杯尽职尽责，省去了再热一遍的麻烦和等待时间。周泽楷走得不快，将背包放到休息区后才回身接过江波涛递过来的杯子，吹都没吹一下就往嘴边送，要不是已经试过温度知道不烫，非得把江波涛吓出心脏病不可。
“慢点喝，慢点。”
简直是千叮咛万嘱咐，这个祖宗还真叫人不省心。周泽楷的眉头一直紧锁着，江波涛琢磨着今天的汤并不难喝，应该不是这个缘故吧。暗自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从刚才周泽楷进来开始的全部行为举止，才算有底气，自己应该没有做错什么，对方肯定是有什么烦心事。
“小周？……小周？”
周泽楷抱着杯子发了半天呆，被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他一脸抱歉地将保温杯递回给江波涛。
“印场那边出了点问题，怕赶不上。”
江波涛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今年过年在情人节之后，放假肯定会提前要想赶一批应景的话必须提前完成，就算是节前几天也好，毕竟有快递全年无休。
“等一等总会好的，别太担心啊？”
周泽楷低着头半天不说话，让江波涛有些不敢确定对方是否听进去自己说的是什么，可他好像又在想什么，叫自己不敢断然开口。于是沉默维持了半分钟，周泽楷突然抬起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有快递吗？”
江波涛被人问得一愣，猛然想起来快递员放假前送到的包裹，连忙绕过吧台从置物架上取来递过去。周泽楷从接过手的那一刻起突然就松懈了下来，整个人从方才那种十分怪异的状态中走了出来，变回了江波涛熟悉的那个周泽楷。
“谢谢。”
他小声地说着，江波涛瞧着他眼底的笑意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
“买的什么？”
开口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江波涛咬住嘴唇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听到对方说什么。
“嗯，你猜？”
江波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有些在意自己刚刚那瞬间捕捉到的东西，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看晃眼了。毕竟他从没见过周泽楷那样的表情，像在温暖午后饱睡而醒的慵懒的猫主子，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满足感。
错觉吧。
一定是自己最近做梦做多了神经质，江波涛自嘲着安慰自己，用枕头盖住眼睛试图让自己快点入眠。
其实他有点害怕即将到来的情人节。
等工作一完成，可能所有的事情就要结束了。喻文州笑他太过谨慎，但他还是没那个底气，说不上百分百确定就不敢赌那点不值一提的可能性。
昨夜睡得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几点才进入梦乡，等江波涛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好在学校已经结了课，不然这个过他的学分可记不起。按预计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了，本该有多些时间做心理铺垫，但一觉睡到天快黑了这种情况，叫江波涛实在没心思去想那么多。
他背着包进到店里时已经快到周泽楷一般回来的点了，可今天周泽楷却没有给他说时间，江波涛发过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大概在忙吧？
江波涛无奈地试图安慰自己，居然会为这种事情有些失落，这可叫他自己都有些看不懂了。
本以为一集番的时间就够了，可眼见着离打烊时间越来越近，周泽楷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实在等不来的时候他也打过去了一通电话，可电话刚接通就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冰凉的提示音从耳边传来。
得，等吧。
缓慢行走于冰封的湖面上，谁都不想坠入裂缝中。
钟声十一下预示着已经可以收拾东西关门了，江波涛的动作仿佛中了僵直一般，对于下班自己一向都是很积极的，可现在却觉得缺了些什么，心里有些空落。他倒是不担心别的，周泽楷兜兜转转一圈总是会绕回来，其他店员已经先走了，江波涛独自揽下所有的打扫工作，大概是怕周泽楷刚回来就扑空，迎接他的只有空无一人的店面。
对账，物件归位，拖地。
空调已经关了，店里冷冷清清只剩下钟表转动的声音，越是安静越容易想多。江波涛觉得有点冷，手都不方便活动了，干脆蹲在净水器前接了一杯热水捧着。他是觉得无聊，靠在吧台上低头透过杯子看着有些变形的鞋尖，木地板每走一步总会发出让人想到木质香氛的味道，这种声音仿佛能带动其他感官一起躁动，不自觉闭上眼睛去在脑海中勾勒树的模样。
“江波涛。”
熟悉的声音在一个很近的距离炸开，他还没有从余波中找回自己，一睁开眼，跟自己脚尖对脚尖的就是双熟悉的皮鞋，带着些雨天特有的泥点和水痕。顺着裤脚往上看，是自己不能更习惯的搭配，一定是因为太冷指尖有些颤抖，江波涛觉得自己快拿不稳那杯水了。
“我回来了。”
要不是怕泼人一身，江波涛可能就要下意识抱住身前这个人了。他将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吧台上，顺便趁着这个空隙去调整自己的心情，周泽楷总能叫他发现不一样的自己，甚至让他怀疑人生的前二十年自己是不是虚度光阴了。
“小周你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腻了不想呆在工作室了呢。”
你还知道回来啊？江波涛觉得又气又好笑，但看到周泽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觉得狠不下心说他，于是抱着手臂等人给自己解释。
周泽楷把包背在前面，明明肩上都是湿的，可包却一点都没有被淋到，江波涛顺着他的手看这人在包里掏着些什么，不一会就翻出来一个透明盒子，东西一目了然。周泽楷却没有作罢，又翻出来一个小盒子，和昨天自己收到的快递个头也没差多少。
居然是给自己的东西？江波涛捧着这座小山有些懵圈。
“样品？这个小盒子是什么……别告诉我是特典啊，还是说今年份的店长特别礼物？”
周泽楷拿起放在顶上的小盒子，江波涛这才发现他的指间多了一个金属色泽的圆环。
……戒指？恋爱了？
江波涛不敢想，突然后悔起刚刚自己一时嘴快。
“嗯，给你的礼物。”
江波涛没有动，周泽楷打算打开的手也顿住了，他丝毫不敢动，因为江波涛的表情有点失控，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江波涛的视线聚集在周泽楷的手上，难道有哪里不对吗？周泽楷很疑惑，看向左手这才想起来那个圆环。
哦，这个。
“傻不傻。”
他无奈地抬手在江波涛的额头上赏了一个爆栗。在江波涛去捂头的时候，把盒子打开了。
是和他指间一样的色泽。
不由分说地拉过江波涛腾出来的手，周泽楷不打算给他留反应时间，把戒指拷上了江波涛的无名指。
戒指看似大了一圈，内部的触感却出乎江波涛所料，好像有什么浮刻一般。他不适应地握了握手，想摘下来一探究竟。
周泽楷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在江波涛的戒面上按压一下，好像烙上了什么一样。周泽楷这才轻巧地取下了他的戒指，而江波涛的指节上有清晰可见的淡淡红痕，定睛一看显然是三个字母。
——Z.Z.K.
“那次你来店里的时候，就想给你套上了。”
十指相扣。
TE.
无论是多么晦涩难懂的语句，都能在他的眼中得到注解，不由得让人想起一句话——你眼中有春与秋：胜过我见过爱过的一切山川与河流。
